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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的村(外一篇)

  • 作者: 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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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湖南长沙市南雅中学/李雨琪

      乡里的村(外一篇)

      湖南长沙市南雅中学/李雨琪

      每年过年都会去乡下看亲人,寒假要算是出了远门,那也就是去了乡下,去了那个叫沙头的地方,我舅爷爷的家。

      我以为跨过舅爷爷家后的菜地便不算是看亲人的范畴了,便只可作一篇游记。

      穿过那一片菜地,是一条公路,再走过一大片的农田,又是一条与这条公路平行的另一条公路,至于第二条公路以后是什么,我没走上去看过,估计又是一大片农田,再仍是公路……过年的时候,自然是在要立春的那一段时间,温度在十度以下,农田里全是割剩下的稻草,还在土里。从小就喜欢去烧那些枯草,三岁的时候曾不小心将棉衣烧了一个洞。你见过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全是黄褐色的枯草吗?你或许见过秋天金黄的麦苗,那种象征着希望的麦田,却没有见过枯草,从农田这一端点一小撮火,连串地开始焚烧,就可以烧光整块农田。一大片接着一大片的熊熊烈火,而冬天又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胆儿小的人真还不敢见识这场景呢!听表哥说,我们烧完草的草灰就是第二年的肥料。你一眼看过去,空气因为火焰的高温而流动起来,景象也跟着热气流动起来,打底的是红色的火焰,烧完的地方是黑色的灰,大风卷过烈火,枯草、烧过的黑色的灰,飘过你面前的一小根一小根的黑色的已经不成形的草,和着风飞走,你伸手去捏就会碎掉。我以前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空气中突然飘过一条条黑色的快成灰的草,我一下便知道是有人在干这种事。每年都来烧草,看着同样的景象,干着同样的事情,我并不想藉此说明我体会到了烧草的什么乐趣,我只觉得应了一句耳熟能详的诗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若斗胆从农田上蹦越过满是泥污青苔的小沟到田埂上来远眺,所看到的应该是萧瑟的景致。一排无尽的树,每一棵都是灰色的,树皮很薄很薄,所以有些从树干上掉下来,每一棵树上都掉了好几块树皮,里面便夹杂着黑色,所以一排灰色的树干是斑驳的,且每一棵都很瘦弱,因为冬天它们失去了绿油油的繁茂的树叶,不再显得生机勃勃。我不记得每棵树的树尖是否有残存的树叶,而两棵树之间许多分出来的树杈凑在一块,不像是交织,因为你看得清每一棵树瘦弱的树杈。而这样的碰巧,像是因稀疏的树背后隐藏着灰白的墙,用水泥砌的六七间房子,表哥猜是养猪的,我说不如走近看看。我们斗胆从田埂上跳到土壤上,我不觉得土壤有多松软,表哥却特意说这土好软,土本来不就是软的吗?就像每次大人都爱说,这个白菜是你什么亲戚从乡下送来的,你吃吃,就是有甜味。我吃吃,却觉得白菜不就是这个味吗?哪里从乡里来的就格外的甜,而且白菜里有甜味难道不觉别扭吗?但再仔细想想这泥土,确实是特别柔软的。因为在城市里,你很少可以踩到土,在公园里,土上插着:“保护花草,请足下留情!”而其它地方,你顶多只能用手去摸一摸像沙子一样的土,没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土给你踩。城里奶奶家也有菜园,菜园有用来种菜的土,那当然是踩不得的。这乡村的土壤,在干燥的冬天,也是湿润的,所以像用水洒过的面粉团,若是用高跟鞋踩,准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洞。

      还没到“猪房子”,我们就被一群池塘里的鸭子吸引过去了,一大拨一大拨的鸭看到有人来,都在乱叫,却一个接一个像电视里的热带鱼,整齐,有队形。人唬过去,它们拼命嘎嘎叫,凑在一起像潮水般地退去躲开,土上沾满了空气中飞下来的白色鸭毛。

      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那斑驳的树干后的水泥房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为什么十几年了,一片农田我却永远走不到尽头,也看不到第二条马路后面到底有什么。一片农田有太多城里孩子做不完的好玩的事,没吃过许多白菜没看过许多世面的小孩子们尽可以欢乐玩耍,而大人们是毫无兴趣的,因为他们在孩提时代或许就已经干完了这些事情。

      你不要问我沙头在哪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个从小就去的乡里的村,那里没有被护肤霜擦出来的白净细腻的手,有的只是被菜杆稻草弄坏的长满老茧的手;那里没有说话像吃了蜜饯一样的人,却有会在你临走时去捉土鸡的老农;那里有的是能尝得出甜味的白菜……你若起了闪念,何不去看看?

      

      老人们常说:“树是通人性的。”我却不以为然。后来,确实见到了许多老树,有的树独木成林,根系庞大;有的古庙里的树里干中通却依然繁茂,但真正打动我的,是云南一个不出名的景点的树——树包塔。

      本来在这个景点的行程是可看可不看的,可我听到这个名字时很觉得惊异与好奇,树包塔,听名字好像不就是树将一个塔包起来了吗?于是我执意要去看看。

      穿过一条与现代都市无异的街道,周边是商业区,走着走着,就发现一片废墟,原来是一栋老房子被拆迁,地上全是砖瓦和泥土,还有几根钢筋突兀地从水泥中伫立着,再往废墟里走,却看到眼前格格不入地耸立着一座已被树根撑得支离破碎的塔,我不知道是塔中还是塔外,塔上长着一棵参天老树,我踩着暴突出土地的粗根走近它。从塔的窗口看,里头全部是盘虬卧龙般的树干与从树干上生长出来的姿态各异的根。用手去触摸那些从塔的泥墙裂缝中突出来的树干,是那样的粗糙,仿佛从内向外传递着一股强劲有力的力量将我向外推。我惊奇了,不知这是塔里容下了一棵树,还是树干里建了一座塔,也许这个问题却是同解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的诘问一样的犯难了吧。

      却不知,这树与塔已融为一体。我不知道一颗幼苗在几百甚至几千年前是怎样从暗无天日的塔中发芽,更不知道她是怎样从墙边坚固的泥墙里爆裂出来,最终怀抱住从小庇护她的爱人;我不知道建塔的人用了什么样的心将梧桐这仁慈善良的禅树用塔关住,更不知道曾经在塔里居住的道人现在去了哪里,他们曾怎样对待这棵苍翠欲滴的树;我不知道树为什么没有因为缺氧而窒息,更不知道被树根左穿一刀右插一针的塔为何还如此坚固,没有被粉粹成灰……我想,道塔有道,禅树有禅,道塔懂得放下执念,禅树懂得拿起包容,所以,道塔能为几千年前的幼苗遮风挡雨,禅树能为久经沧桑的塔荫天蔽日。

      建筑的寿命会有几千年吗?它没有被腐蚀掉也算是奇迹了。道塔与禅树互为爱人,他们的身躯里贯通着对方的血液,他们已紧密相连,休戚与共。若要拆掉塔,必先断树根;若要砍掉树,必先破碎古塔。这样亲密无间的爱人也会有矛盾吗?当树的根要从泥墙中长出时,塔会因为损害自己而提出抗议吗?这多像生活中的人和事,再亲密的朋友也有矛盾,但从长远的千年之后再来看,树最终是全部地拥有了塔,它包围了塔,它保卫着它。

      树包塔终究没有负了我没去之前的执意。站在老根上,我欣赏,哦不,是深深地被树的姿态感动了,我想,我再也不会见得到这样令人深思的姿态了。树与塔交融在这一片废墟上,它们会被拆去吗?我想,拆去与否,难道不都一样?生与死,树与塔便注定在一起了。

      我转头对身后的妈妈说:“树是通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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