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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植者

  • 作者: 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5962
  • 广东◎蒋志武

    在山上什么也找不到

    我安息在这块大山的木头上,其余被抛弃的部分是干瘪的乳房。我活在世界上真正的面孔如悬崖之下哭泣的石头,增加了高度,仍不能看到自己的阴影。

      夜晚,变黑的身体,抵达者,我对身体的宽度和高矮倒背如流,那不可逆转的颜色上如果覆盖了雪花,一头鹿的足迹将清晰可辨。

      生命在黑白之间轮替,才更有迷惑性。

      哦,我的蜡烛,我死去的叔叔和爷爷,那个被我涂抹了蛋糕的孩子。

      我在山上什么也找不到,唯有树木可以做成拐杖。

      镜子、石头和路都是诡异的!

    我在等待雪山温暖的春天

    天空很白,世界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雪山的肌肤里;飞鸟寻找它的孩子,绵羊高悬的锁骨,正放牧白云和远方。

      雪花由远至近,它的碎片重回到我的手里,美好的事物总能覆盖更高更险的地方,并在时光流转之处析出晶体,而我们心灵的顽疾,至今无法疗愈。

      我在等待雪山温暖的春天,在白色雾霭慢慢退却的高山上,蹲着,听北风掀开雪幔,看鸟紧攥的爪子渐渐松开。

      命运和死亡,会使我们变暖。

    破损的蜗牛

    暗光被拉长,我们谈论的旗帜已沉默,昨日的旅行在它触吻我的地方消失了。

      我斜靠你的身体,你有时间过久的气味摇摆,船上的人群喧闹,如他们的喉咙。

      破损的蜗牛,陌生的香气,我们供奉着爱,也虚构着一生。想起桃花,艺术不过如此,想起大海,天空不是纯粹的蔚蓝。

      水,它的伤口横渡了海洋。

      木头和马尾遥相呼应。

      打开时间的裂缝,夜色来过的地方,灵魂也来过,那些跟着我们一起冲出大气层的物质都具有不可摧毁的功能,我的爱已屈服于时间。

      而在高于诗歌的地方,青烟熏黑了玫瑰。

    种植者

    这时间之廊晃动着,天花板下垂。

      暗红色的土壤中有谷物和一座森林的中心,当肖像和窗帘挂在一块,风首先吹动的是没有眼睛的窗帘,最终,活着的人会帮他的同伙说话,扶正歪斜的图像。

      手继续保留着紧握的姿态、内在的形象,我隔着一段距离亲吻人性和浮木。

      是信念制造了恐慌,我从小就种植白色的骨头,现在越长越大,需要火炬,将骨头燃烧成避难所。

      我们进入到自己内部的是自己的无知和恐惧。

      太阳朗照,一个摄影记者说,他对死人的样子很着迷,从他们脸上可以看到回家的路。

    只有哭泣时,悲伤才在我们的内心里

    依靠着,冬天的鱼进入另一个水域;树丫的未端,连接着自身的倒影。

      铺有暗黑底色的窗帘看上去更清淡,这适合于人的感官。

      我手上的春鸟像鸡一样美丽和警醒。

      孤独将人带到生活的现场,一个高声歌唱的人甩落了身上很多的落叶。我眷念炉火,戏弄水边鹦鹉,当太阳亲吻悬崖上巨石,最后会看到一块石头滚落。

      在死亡中,冬至,小寒,我的怀抱里,忧伤列队经过,不要小看一个哭泣的人,他会像孩子一样新鲜和迷人。

      当我再次吐出一条路的时候,春天就到了,光融化,水翻滚,而我生活的地方,大片神秘的土地长出绿芽来。

      我计划在这一年,杀死一条毒蛇,并重新研究水土和时间,研究一个悲伤的人,他内心里的多种死法。

    梦想那么轻

    雪花那么轻,砸在地上不知道会不会疼;

      祖母那么安静,长眠地下,有没有人跟她谈心?

      那些枯萎的落叶如果不离开树枝,它生长中紧固的暗穴就会被时间紧紧封闭。有时候会想起流向远方的河水如我的梦想一样,东奔西窜,轻轻地磕在河岸和岩石上,把时间走得如此波澜不惊。

      把身体的水花甩得如此干净。

    秋花香

    时间能够包容的都孕育了果核,山中湖水,波澜泛起,开在湖边的花,树叶还绿着,一切被黑暗提取的事物都有让人生疼的曲子。

      我从容而饱经沧桑的母亲,在一丛秋天开放的花前经过,一个像秋花般苍劲的女人隐藏了火苗。

      高高的秋天啊!

      母亲手中举起的枯枝,曾有无数的花香漫过人类的孤寂。

      是时间的鞭梢抽开了她的身板,饱满的秋意,秋花香,被搬动的泥土。

    有一条路可以走到天黑

    阴影居于风的内部,我问路,经过浓烟和封闭的街道,楼顶的红旗已变为绳索,故乡有人拉起你的手,有人为你铺路。

      蒙住我双眼的是干渴的两颗枣子。

      像泉水一样返回落叶的根部,路在行人中出生,也在行人那里了断。

      我将反锁于回归之路,在尖锐的异乡,动弹不得。

      深草虚空,细线缠绕的水草飘动,一条路,要走到天黑才能松动。

      前面,孩子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们已经玩不动了。

    我母亲的母亲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方的风有一阵清凉,母亲的喉咙似乎卡住了什么。

      别了,母亲的母亲,我的外祖母,一条让我得以出生的古老的骨头隧道。我将永远见不到你了。

      我六岁那年,你弯着腰,带着我在山上看牛,健壮的水牛一溜烟跑到了另外一个山头,你背着我狂奔,散乱的头发,激怒的目光,我触碰到你的背部,成串的汗珠,气喘,使命成为一种追逐。

      前年,八十岁,你拔掉了二颗牙齿,烈日下行走十公里来到我的家,牵着我母亲的手,把你积攒下来的核桃一颗颗从口袋里掏出来,上面有你曾经咬过的痕迹。

      深夜,你的儿女们发现了你,你在通往另一个尘世的路上紧握着双手。

      母亲的母亲,我的外祖母,你就是迷途的羔羊,在人世间最后的光阴里克服了死亡的恐惧,在一种缓慢的退却中,坚硬,如你生下的儿女。

      本文标题:种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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