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光剑,划破了厚厚的天幕,快下雨了。明月早早出门,说她要去苗圃看看。我看看天色,既让我高兴,又让我空荡荡的心界飘起一片忧虑的乌云。
也太巧了,她中技毕业,竟分配到这个农场。那一年,她挑着一付行李进山,看见了我,一脸惊讶的神色,她告诉我,她本来就不想读中专,更不愿意读热作栽培专业。可是那年临考时身体欠佳,以几分之差才成了箩底橙在的。命运,竟是这样的捉弄人。
明月曾是我的学生。
那时,我在农场中学当老师。有一回,我在上课时,她不用心听课,在下面搞小动作,给我训了几句。她不服气,竟跟我顶了几句:“谁让你上这门课呢?”是啊!谁让我上这倒霉的生产知识啊?在教学中,它得不到重视,在考场里,没有它的位置。它倒霉,我也跟着倒霉,我不当这个农业教师了,毅然来到农场的生产第一线。
两年来,明月没有多大的变化,个子还是瘦瘦的,脸上还是挂上那付眼镜。只是,藏在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当年浮燥的色彩,变得稳重多了。
明月来的时候,正是橡胶种子成熟的季节,那鸡蛋大的果实,被雨水沫浴着,又被阳光烤嗮着,冷热交替,就爆裂开了,三颗姆指般的种子被弹出来了。那天晚上,她独自看着桌面上的胶果沉思,我一问,才知道她是为橡胶园的发展筹划呢。“太慢了!太慢了!”她在喃喃自语。我问她在想什么?好久她才告诉我,来春就给小苗芽接,让它提前两年出圃。这是一项大胆的试验,我虽然赞同,但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山里的夜色,十分姣好,黑的树林,白的月光,黑的天幕,闪闪的星星,淙淙的流水。明月在前面带路,她穿着白衫衣,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裙。她说,刚去中专读书,还想继续争取读大学呢。后来又想,人生本来就是做工吃饭,为了自食其力,心里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她还说,那两年是艰难的,最难的是毕业实习,回到大山里挖梯田,她曾经晕倒过一次,后来又水土不服拉肚子,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但她还是咬着牙根挺了下来,通过考核,二十几个科目全部过关。
雷不停地打着,雨沙沙沙地下来了,好急的雨,好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