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诗（句）重读之三——谈贺知章《咏柳》诗中的“碧玉”一词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是贺知章的一首咏物诗，又题为《柳枝词》，本是一种民间曲调，诗人用它来歌咏柳树，借此赞美春光，歌颂大自然的工巧。
首句中的“碧玉”一词，多数注家解释为是比喻柳叶像碧玉一般翠绿，似有不妥，和同样是比喻的“一树高”串讲起来有困难。把这句话译成“像碧玉般翠绿的柳叶（或柳条）打扮起来像树一样高”总显得不伦不类。古典诗词中常把美女的苗条身段、柔软的腰支用婀娜多姿的柳树去形容、比拟，是“美女像杨柳”；而贺知章的《咏柳》则别出新意，翻转过来，把柳树比作美女，是“杨柳像美女”，此处当属不带比喻词的用喻体（碧玉）代替本体（美女）的“借喻”法，直接让杨柳化身为美女出现，翻译的话，就是“美女打扮起来像一棵树那样高，婷婷玉立，修长漂亮”。这里用碧玉代美女，是因为碧玉在人们头脑中永远留有年轻、洁净、柔美的印象，一提起它，人们就会联想到“碧玉破瓜时”这首广泛流传的《碧玉歌》（乐府吴声歌曲），还有“碧玉小家女”之类的诗句。碧玉在古代文学作品里，几乎成了年轻、貌美的女子的泛称。
既然首句是“美女打扮起来像树一样高，婷婷玉立，修长漂亮”，是对美女的粗略观感，接下来就该从细处观察这位“美女”了：“万条垂下绿丝绦。”这打扮多美呀，修长的身姿披挂着无数根用丝织成的绿色带子，那么轻盈，那么幽雅，迎风漫舞，真是婀娜多姿呵！
写于一九九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