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了?不知不觉已经六十加了,然而,我的心理年龄却停留在我的少年时代!少年苦难而快乐的生活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哮喘
我出生在狮子山脚下,南湖与汤逊湖之间的一个武汉郊区小村。父亲的教师,母亲是中国最善良勤劳的农民。大约在我7岁左右的时候,我得了严重的支气管炎(类似哮喘)。记得当时我因病瘦得骨肉嶙峋,体重只有三四十斤。稍走远一点就喘得坐在地上走不了路,最难受的是晚上犯病时喘得我不能入睡,时常喘得大汗淋漓,而且不能躺着,躺下喘得更厉害。只能坐在那里不停的喘气,喘得脸通红,不停的淌汗,常常是汗水浸透了头发。每次晚上犯病后,白天母亲和姐姐就背着我去医院看病。她们背着我走遍了武昌的大街小巷,有时看西医,有时看中医。回来后每天上午一针青毒素,下午一针链毒素(很庆幸我居然没有聋,否则我就是聋人了)。这样看病、吃药、打针近一年,病情却没有彻底医好。说来奇怪,我有时晚上犯了病,白天却好好的。记得有一次母亲带我到武汉市第三人民医院去看病,母亲去拿药去了,我一个人却爬到医院大门顶上去玩了起来,很快被一些人看到了,他们都惊慌地喊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爬到门上面去了?母亲听到尖叫声,往门上看发现是我,立马奔跑过去把我抱了下来,教育我不能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会死的。哎,谁会想到这样活泼可爱的少年常在夜间犯病呢?而且反反复复长达一年多不见疗效!期间母亲和姐姐们白天干农活,晚上因为我喘得哭闹影响她们也睡不好。万般无奈下母亲又信起了迷信,找算命先生给我算。算命先生说我家有一个祖先得了哮喘之类的病死的,因为家人都疼爱我,所以他就附体到我身上。于是母亲又去找了一个白胡子老人,到我家里来,摸了摸我的头,叽哩哇啦的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唱了一番之后,叫母亲和一个姐去外面烧纸钱,请求那个祖先远离我,保佑我。神奇的是不久后我的哮喘病在神医两解中慢慢痊愈了。
泡沫凉鞋
记得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流行了穿泡沫凉鞋,看到同学穿着五颜六色的泡沫凉鞋,我羡慕得不得了。回家就找我的爸爸,要他去给我买一个泡沫凉鞋。当时家里没有钱买。那时我真不懂事!我哭着一定要妈妈买了泡沫凉鞋以后我才去上学。因为我在家里是老幺,我的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非常宠我,一般情况下,我的要求都是要满足的,当时家里没钱,所以就没有去给我买,于是我就在家里大哭大闹,直到闹得家人们受不了,我的一个姐姐找亲戚家借了六块钱,给我买了一双粉红色的泡沫凉鞋,第二天我美滋滋的穿着那双鞋去学校了。
独宠
我有七姊妹两个哥哥4个姐姐我是老幺。老幺本来都很受宠爱,再加之我小时候得哮喘差点死掉。所以就更受家人们的宠爱。不管是哥哥姐姐还是父亲母亲都会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吃。我的家族属于一个封建大家族。在我小的时候,吃饭的时小孩子是不能上桌子的。特别是有亲戚来或者过年家族长们一起吃年夜饭时,更是不允许小孩子上八仙桌坐的。只有我随时都可以坐在桌子上和大人们一起吃饭。此外有好吃的东西(那时穷,买不起点心)都是留给我一个人吃。记得小时候有亲戚来我们家送的水果糕点等,母亲都要把它锁在一个老式柜子里面,想吃时母亲才拿给我吃。小哥有时候嘴馋就偷偷的打开柜子偷吃了一点,有次被母亲发现了,母亲就骂他好吃鬼!偷吃小妹的东西。那时非常困难,吃肉都是很难得的事,我们家的养的鸡子,为了给我增强营养,母亲晚上才杀鸡。然后母亲把鸡子放到陶罐子里,再把罐子放进土灶里,周围用那个木屑慢炖。鸡汤到半夜就煨好了。这时母亲就把我一个人叫起来喝鸡汤。现在回想起来,那鸡汤真是美味至极。 近50年来,我再也没有喝过那么美味的鸡汤了。|
泥巴房子里的酸甜时光
记忆里的夏天总带着桃叶的涩香。午后的阳光把土墙晒出裂纹,我和同龄的小伙伴们常在大人们午睡的时候跑到华农的梨园,看风把青果子吹得晃悠悠,就偷摸溜进园子,两脚一蹭就爬上了梨树,摘下那些还挂着白霜梨子,咬一口酸得龇牙,汁水却顺着指缝甜到心里。坐在梨园守哨亭的值班人就故意咳嗽声几声(因为都是隔壁弯子的,大人们都很熟),我们就抱着满怀的梨子跑出梨树,笑声惊飞了园子里的麻雀。
那时因为粮食不够吃,所以灶台上总飘着南瓜、红薯粥的香气,碗底的米粒稀稀拉拉。母亲说:多喝些汤能顶饱,哥哥姐姐们在冬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以菜粥,南爪,红薯糊充饥。母亲却给我蒸一小碗饭(因为我是病人不能饿着),小哥每次看到我吃饭,他喉咙止不住地咽口水。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对不起哥哥姐姐们。那时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零食了,但我们小孩子们都把游戏变成了最好的零食。我们都拿出用碎布缝的毽子,几枚铜钱在底下哐当作响,每天乐此不疲的踢着毽子,边踢边唱着自编的歌谣:"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除了踢毯子外,我们还跳橡皮筋,我们在阳光下把橡皮筋拉出银色的弧,我常在跳"马兰开花"时绊到自己的影子,或把母亲做的布鞋、棉鞋跳得裂开,惹得伙伴们笑作一团。那些跳动的脚步像撒在地上的豆子,把贫瘠的日子都踩出了声响。
现在路过水果店,看见那些青皮的大梨子时总会想起小时候偷梨子的情景,酸得人皱眉却难忘。那些饿肚子时跳过的橡皮筋,生病时大夫赊的药钱,都成了老泥巴房里的光阴碎片。原来快乐早藏在偷来的桃梨里,藏在踢毽子时扬起的尘土里,藏在母亲背我奔走在各大医院的脚步里——那时哪怕日子清贫,那些带着涩味的甜,早就把我的童年少年泡成了罐里的蜜饯,嚼一口,全是阳光晒暖的味道。
快乐
记得我十岁左右的生活是我最快乐的时光。秋高气爽,圆月高照的晚上母亲在生产队里脱晚稻谷。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就沿着那个草垛和村后树林打仗。等着母亲他们加完夜班以后,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糖精粥。而最难忘的是我们小伙伴们夏天经常到汤逊湖去摘菱角莲蓬。那时我很羡慕别人撑船到湖里去摘菱角,莲蓬,经常偷偷的跟着他们跑到湖里去。有一次暑假的时候父亲休假在家发现了我要跟着那些男孩子们一起跑到湖里面去(现在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他为了阻止我去就把我用锁猪的铁链子把我锁在家里。但是我不甘心,等着父亲出门时,我就把铁链解开。飞快的跑去和小朋友一起到湖里去摘莲蓬。当时我不会游泳,我也学他们跳到水里面去,结果呛了几口水差点淹死。幸亏几个大伙伴们把我给救了上来。再长大点以后周末或放假时,我还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汤逊湖去,钓虾子,捉鱼,挖野藕。到南湖去学游泳,遗憾的是因为我胆子小,直到现在为止我仍没有学会游泳。
哎,往事如烟,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没有一点苦涩的味道呢?反而觉得那时是那么的快乐!如今我们都过上了年少时想都不敢想的有大房子住,有车开,顿顿有鱼肉吃的幸福生活,怎么反而没有那时的开心快乐了呢?因为少年时代太美好,难以忘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