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
三十五路公共汽车内。
后排坐着几个脸色黑黑的汉子，身材胖实、高大。他们谈话热烈，声音洪亮。
车子不紧不慢的从南湖宾馆出发，车外景物慢慢地移动着。
“继荣，好久不见啦”一张鼓墩脸对着另一个沟壑布满的脸说。
坐在旁边的，头发稀疏向上的人，斜着眼“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扳，你们见得着？”
前面几排坐着的“老独”（此时没有人知道他叫老独）侧过身笑着，“大老扳不大老扳，我们都还是以前的同事罗”
“是的，是的。”被称为大老扳的脸上的沟壑变得宽了浅了，连连点头。“还是领导说得对”
“继荣，我还是记得你呢，我结婚时，你送的情最多。十五元”“老独”参加同事女儿的婚宴后，此时无比感慨。
“书记呀，你们那时少的送多少呀”坐在“老独”斜对面的戴眼镜人问。
“老独”习惯性扶了扶眼，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单位规定每人只能送五元，继荣从工地上来不知道规定，才送十五元”
“书记年轻时特别要求进步，还向组织汇报了，退还另外十元。”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抢着“老独”的话说，脸上仿佛还露着当时的欣慰。
“老独”又显得正古八经，“没有还成，领导说下不为例。”
“咣当”一声，车又停了个站口。
2
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老独”熟悉的，某局的局长。
个头与“老独”相差无几，可身材却比“老独”宽二倍不止的局长。脸上带着酒红色，更显得蛮实。笑时，这武将的脸倒有点文采。“老独”知道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且组织能力极强。
“某书记！”局长先生虽然比“老独”年纪大些，但还是相当尊敬他。可能是他一直记得当年“老独”在组织部考查时伯乐的恩典。
“老独”脸上有点不自然，但心里还是很乐然。连忙让坐。
坐在对面的原某委付书记也在让坐，“不行，不行！”局长先生谦逊地说着。
“老书记的不行，我的可行！”“老独”指了指老书记，“他是老兄，可我是你的老弟呀”
几拉几扯，“老独”霸蛮地将局长先生扯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也算是一种尊重与尊重的回报。
“喂！书记，你怎么站着了，他是——？”坐在后排头发向上拉着的人，转过脸惊异地问。
“他是我老兄。”见“老独”这样答。那人只好自己让座给“老独”
“不啦，我们好久没有见面，讲讲话”“老独”口气中又有点过去的成分。
3
“某书记呀，退后在家干点什么？”局长和退后的书记聊着。
“读书，看报，在家看电视”
“不出去走走？”
“一般不出门，有时到机关传达室拿报纸，都尽量走小路。”
“哪？！”“老独”和局长同时不解。望着他有白净而浮肿的脸，想他在位时，做了不少好事，应当不至如此吧。
“只是不愿同一些人打招呼罢了”退后的书记脸上的肉机械的动了动。
气氛陷入了沉闷，与车内后排的谈笑极不相称。
4
打破沉默，“老独”无话找话，“某局长，忙吧”
“也不是太忙，工作都是下面人做，我也落得个轻松”
“哦，知道，你向来是只管大事的，小事嘛，让他们发挥积极性”
“那里哟，你还忙吧？”局长大人露着极温和的笑容对着“老独”
“我就更不忙了，又不象你是当家之人，还能忙到那里去”
“平时干点什么呢？”
“除了上点日常班之外，就是打球，骑车，上网什么的，你是知道的我又不打牌。”
“打球？骑车？”退后书记和局长几乎是同时问。
“哦，不是蓝球哟，我那能打蓝球，是打羽毛球，再就是骑单车。”
退后老书记更有点不解，“你没有小车了？”“没有什么事一般都不坐了”
“那你骑着单车满街转”退后书记睁着蓬松的眼皮更是不解。
“老独”看着他，更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讲开了。
5
“骑的是那种发烧友式的车子”“老独”拉开了话匣子。
“哦，是不是那种俱乐部的形式呀”局长还是见识不同些。
“是的，我就参加了俱乐部，是叫捷安特俱乐部”“老独”又扮演着“老独”顽童的角色。全然忘记了此时的人群环境。
“每个星期周未骑一到二次，网上一发通知，想去就去，活动是AA制，大家都是网名，你不说，谁也不问你是做什么的”
“骑好远呢？”退后书记也来了兴趣。“一般是三四十公里。”
“这么远啦。”局长先生有点惊讶，“你能骑这么远？”
“这还是近的。”“老独”有点得意“上两个星期六，我就同他们一起骑到了陆城，来回有九十公里”
两位听着“老独”的话，见他那付得意样，露出一脸的疑惑。
“哦，这也是近两年不坐小车，坚持骑单车煅炼出来的。上午我就骑到南湖转了下。”为了缓和他们惊奇的紧张，让他们能以相信，“老独”好象是在作解释。
又是一个咣当，又到一个站口。“老独”还在继续聊着。
“某书记！到了！”不知那位在喊“老独”
“再见，再见”
“慢走，慢起”
一片客气喧哗中，“老独”简直就是跳出了车门。
（2010。4。11日15时30分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