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开始的时候,宋诚还是一个初三学生。
宋诚是和他的班主任杨威一同走进这个新学校的。杨威老师刚从师范院校毕业,带着青春的气息和活力走进了教师队伍,而宋诚则从小学毕业考上中学,成了他的学生。三年来,在杨威老师的精心培育下,这个班级一直是学校的先进班,各项工作总是领先于其他班。
不料,文革的风暴打破了这个学校的平静。在校园里,再也听不到朗朗的读书声了,取而代之的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喧嚣声。校园里,大字报铺天盖地,今天批这个,明天斗那个,火药味越来越浓。学生们成立了各种各样的组织,纷纷起来造反,矛头直指学校领导和教师。很快地,校长被楸出来了,教导主任也被楸出来了。
不久,杨威老师也被楸出来,打成了“黒帮”,罪名很简单:有的学生揭发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伟大的首都出现了敌机,其实是在一场军事游戏中,杨威老师说了一句话“敌机来了,我们快卧倒”。于是,“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便扣到了他的头上,他被剃了阴阳头,挂着牌子游校。
校文革小组找宋诚,要他揭发批判杨老师,宋诚真的想不出杨老师有什么错误,只是说杨老师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数学家,这又成了杨老师的一条罪状。
这是宋诚一生中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天。
8月23 日,夏日炎炎,暑气占领了一切空间,学校召开批斗大会。宋诚被叫去参加批斗大会,会场里挤满了人。
在一片口号声中,杨威老师被押上了批斗台,他的胳膊被扭曲着,有人按着他的头,但他屈强地抬着头,挺着身子,时而用愤怒的眼光看着折磨他的人,时而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的学生。
台上的他,听着他的同事宣读那“莫须有”的罪状。欲加之词没能使他屈服,但台下一片稚嫩的“打倒xx”的口号声使他变得绝望了,他不再往台下看了,他的泪水流出来了,他低下了头,再也没抬起来。
宋诚的视觉模糊了,一切都是红的,一片红海洋,在烈日的暴嗮下,这红色加深了,变得发紫、发黒,变得混浊不清,这是那个年代给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