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是北京市某小学五年级学生，她家住在有20多户人家的职工大院里。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爆发了。不久，小学也“停课闹革命”，学校放假了，大家没事干，整天游手好闲，东逛西串。
一天中午，天气很闷热，蟋蟀也躲在树上吵得人心烦。小珍正和一群小朋友在树下玩抓特务的游戏。
正玩得起劲，一群红卫兵象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大院，高唱着【造反有理】歌。一个红卫兵头头拿着铁喇叭打声喊：“叛徒劳振才有重大特嫌问题【组织部门后来证明他没有历史问题】，押到这里接受改造。革命群众要提高警惕性，严加监督！”红卫兵闹了一阵子，喊了几句口号，将一个带有大木牌的老头丟在院子中间后，扬长而去了。
大院里的人迅速地赶来围观，但当他们看到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时，觉得没多大意思，便慢慢地散了。小珍他们却将这个老头团团第围起来，象在公园里看动物那样地打量着他，还一边吱吱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小珍最靠前，一直在默默无语的“坏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吐出蚊子样的声音：“孩子，你叫啥名字？”并想伸出手来摸她的头。小珍感到恶心，一边躲闪一边大骂：“老反革命，大特务，打倒大坏蛋！”同时拣地上的土快朝他身上砸去。孩子们响应她的号召，一齐喊起来：“打倒反革命！打倒大坏蛋！”并向他身上吐口水。这个老头既不躲闪也不跑，只是木呆地看着孩子肆意起哄，好象是在搞一场游戏。
“大反革命，你是最大最大的坏蛋！”孩子们骂得更凶了。
“你们-------住口！老子革命那年你还没出生呢！”老头子发火了。小珍被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木呆地看着他，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父母听到哭声，一块赶过来 了。小珍一看到爸爸妈妈都来了，哭声就越大了，眼泪也不断地流着。
父母来了以后，不但没有骂那个老头，反而责备小珍：“你以后不要乱说，我了解劳爷爷，他不是坏人，他很早就参加了革命，是个老革命。”母亲更是在一旁向老头赔不是：“劳大叔，小孩不懂事，你不要记她。”
小珍停了哭声，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眼看那劳爷爷：他慢慢地蹲下来，低声叹道：“我怎么对她发火呢，她还是个小孩啊！”说着，他握住小珍的手：“孩子，原谅我。爷爷不是坏人，不是--------”他也哭了起来。
也许，眼泪能够勾通人的感情，于是，小珍和劳爷爷，一老一小，哭成一团。
一个月后，劳振才被红卫兵押回原籍。从此，小珍再也见不到那个干瘦的小老头了。
